他是現在、是瞬間、是霎那、是烏黑雲層中落下的第一滴雨,也是黎明初起的第一抹曙光。
「你是恩賜的存在啊。」時間遇見他時,總是不斷念叨著,微彎的桃花眼透露出淺淺的笑意,但他卻未能理解話中的含意。
當時間在韶光中流連,飄忽的身影在斑斕的光影中徒留虛灰,他眼前未知的小徑正一步步印上足跡;當過去停佇在泛黃的扉頁凝望著花開花謝,他腳下的土壤正緩緩升起一株新芽;當未來奔馳在明亮的道路上,他在滿天的笑語中擁抱燦爛。
他們說他是轉動世界的主軸,失去了他,世界的秩序就此崩壞。因此當過去被囚禁在沒有時間的屋內,他也只能透過透明的落地窗看到過去纖細的身影,卻未能接近或碰觸,甚至徘徊在屋外時,他也能隱隱約約感受到空間足以撼動世界的不安顫慄,而如今他卻在臥房內,聽風吹過潔白的窗簾,帶來大海的腥鹹。
過去的相機遺落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他在撿拾起的相機畫面內看見未來一個人孤單的身影,一個人在街頭奔走、一個人在十字路上徬徨,像失去方向的候鳥,急於歸鄉卻找不著終點,但他也聽見逐漸靠攏的兩個相異腳步聲,帶著同樣的急切和同樣的期盼。
翻動著一張張陳舊的照片,一雙漂亮的手落入了眼中,他手上的動作忍不住的停下,並拿近仔細查看,不自禁的露出了充滿興味的笑容,狹長的眼睛也跟著瞇了起來,他拿起身邊的電話,一指一指按下了未知的號碼,下一秒,海風增強了吹拂的幅度,潔白的窗簾揚起遮住了他的視線,海浪拍打著暗礁的聲響傳入房內,而後緩緩減弱,當白布落下,他已站在滿地的碎玻璃中,雙臂摟著眼前嬌小的個子。
「你是誰!」
他的雙手被強力的拽開,手掌上的溫熱已然消失,他抬起頭笑而不語,看著眼前的人驚愕的模樣,一抬手,便將滿屋的碎片恢復了原樣,上頭的字跡也擦拭得一乾二淨,恍若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我的算式!」
他自顧自的走到沙發上躺下,看著緊繃的那人焦急地衝到光潔的玻璃前驚呼,纖細的手指在窗上無用的滑過,僵硬的無法思考,他緩緩將目光轉向天花板上細緻的花紋,看那翻騰的線條延展至四角,然後眼簾忽地出現一隻拳頭朝他的鼻樑用力揮去,他反應迅速的捉住了手腕,憤怒的臉在他眼前放大。
「快給我滾出去!」
手腕的力量沒有減弱,反而有增強的氣勢,他一個翻身,無視難聽的吼叫,將爆怒的那人壓制在了下方,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知勳為什麼想回到過去?」
「不關你的事!」
知勳掙扎著,身軀在沙發上劇烈蠕動,卻沒有任何用處。
「那我換個問法,知勳想去未來做什麼?」
他從容的詢問,像是絲毫沒有感受到任何抗拒一般,而知勳卻因動作漲紅了臉,緊抿起唇,倔強地瞪著他,不願回答。兩人沉默了許久,直到知勳終於忍不住眼睛的酸澀,別開了頭。
「知勳若只惦記著別人,那我該怎麼辦呢?」
他低下頭與知勳的額頭相貼小聲地說著。
「從剛剛開始究竟在說些什麼?」
知勳避開了他的動作,眉頭緊皺,不滿的朝他問道。
「我啊…是現在喔。」
是瞬間、是霎那、是烏黑雲層中落下的第一滴雨,是黎明初起的第一抹曙光,更重要的是――我也是你的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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