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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我不太記得怎麼回到了家，只記得爐上煮過的泡麵在湯裡被泡的軟爛，冷掉的麵條送入口中時少了嚼勁，辛香的味道到了嘴內只留下了噁心感，我其實搞不清楚那到底是食物的問題還是內心湧起的難受替飯食加了味。
床鋪的被單早已被換新，我拾起地上一件件衣裳，仔細的折疊、撫平，裝入箱子。在封箱之前，我摸著最上層衣服的袖口，看著沾染著汙漬暈染沉澱在纖維中的顏色，我突然很後悔沒在金珉奎抱怨時洗淨；後悔唯一一件一起購買的襯衫不再完美；後悔沒能在離別前看著他重新穿上，可世界又沒有後悔藥。
我用透明膠帶將箱子上上下下封起，直到看不見可以撕起的源頭，鎖入儲藏室，彷彿害怕著方盒大小的回憶會像猛獸般突然衝出籠，撕咬生活中的一切，也害怕自己忍不住的思念如同漲潮的海水浸濕與他相關的所有事物，無法阻擋。
鑰匙被我收入床邊的抽屜，它黃銅色的漆在不斷掉落、刮損下顯的斑駁無光，陳舊的在我關上抽屜時仍不見任何光芒，就像我們的感情一樣。
即便書店有李燦的無償幫忙，客人也依舊明顯有感的減少，我看著郵差送來的帳單，頭疼的嘆了口氣，思索片刻後還是決定撥給書商，調整進貨的書類即數量，雖然爺爺離開前並沒有堅持讓自己必須要繼續經營書店，但我總捨不得這間店的一切，好似它們的存在，能至少讓我有個歸屬。
支出和收入嚴重不平衡時，我剛好接到久未連絡的前同事問好的電話，他在聽說之後，隨即將他知道的所有招聘訊息都傳到我的手機上，除了要避開書店本身的開業時間，我將符合自身條件的打工一一挑選了出來，決定找時間去面試。
我告知李燦後，他拍拍自己的胸要求我別擔心，他會負責關門後的整理及打掃，讓我安心去上班，我看著他小大人的模樣，揉亂了他的頭髮，不告訴他工資袋已經被我悄悄的放進書包，說好的無償怎麼想也太過意不去了，而我想下周見面時，他的臉一定又氣鼓鼓的，堅持要返回工錢吧。
我一直以為遺忘是一件難事，但當我把時間都填滿時，我才發現在學習離別的課程中，我表現得並不差。也許是從高中就習慣了打工，當我站在街口發放傳單的時候，倒不覺得有多尷尬，畢竟那些接手的人，十有八九不會再見面，假日在餐廳做服務生時，也總忙得不可開交，連胡思亂想的時間也沒有，金珉奎這三個字逐漸在我腦海裡銷聲匿跡。
「你—」
大門開啟，我的問候在對到面前人的眼睛時嘎然而止。那是和金珉奎一樣的眼睛，雙眼皮下微微上挑的眼角，通透聰明的樣子好似能把人瞬間看穿，而她的微笑也在看到我時僵在臉上，然後臉色迅速的下沉，一霎那便變得冷漠。
是金珉奎的母親。
我好像能聽到我的心臟在跳動，大力的砸在胸口，尖銳的話語在此時全鑽入腦海之中開始回放，那天喉間緊縮乾澀的感覺突然重現，我愣在門口，接待的話語和應保持的微笑消失無踪，身軀僵硬的做不出任何反應。
「媽，怎麼了？」從她身後探出頭的女孩打破了詭異的氣氛，疑惑的看著停住的母親，我趁此時機低下了頭，把慌亂藏起，一手拿著菜單、另一手指引著方向，準備領她們入座。
「我們換別家吃。」金珉奎的母親不悅的拉住女兒的手，無視我的動作，準備往外走。
「為什麼？這家店有我想吃的甜點。媽，我們吃吧。」金珉奎的妹妹拉著母親的手撒嬌著，她回過頭的視線和我的撞在一塊兒，眼中充斥著好奇，我不自在的避開了視線，尷尬的站在原地。而金珉奎的母親拗不過女兒，只好走進店內。
面對金珉奎母親的臉，即便平時的訓練再怎麼流暢，介紹菜單時，還是不自覺得緊繃起來，背誦好的台詞在說出口時也變得斷斷續續，背在後方的手緊張的摩娑袖口上的扣子，希望藉此撫慰焦躁的心。
「服務真差。」還未等我介紹完，金珉奎的母親隨即冷酷的打斷，她翻著手中的菜單，一點視線也不打算放在我身上。
「你介紹得太差了，我想換個服務生。」她在敷衍的翻過手中的菜單後，直視著前方，像是在跟空氣說道。雖然早就知道她的態度，但被強烈針對和嫌棄的眼神果然還是不想再面對一次，我鞠了個躬，隨便找了一名同事交換了服務的客人，退回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我永遠記得和她初次見面的日子，一身俐落的氣質在她走進門時便嶄露無移，她像個女王，當我同她坐在同張桌子上，仍舊覺得低她一截。她輕易的撕裂了我認定的感情，交談中的嫌惡表露無移，扔出的質問在我薄弱的回答下，輕易的攻克城牆，再怎麼多的反駁和解釋在她眼裡一點價值也沒有。她並非不相信愛情，只是不信任我，更何況是身為男人的我，不想再碰觸的過去也在她私下的調查中被挖出，不停的刺激著耳膜，難堪的讓我無力回話。
「難道你也想讓他失去家嗎？」她在最後向我提出了這個問題，垂在桌下的手交握著，指甲深深的箝進掌心，我的所有在咖啡的冉冉上升的煙氣中潰不成軍，而當我回到家中，看到金珉奎望過來的臉，那雙與他母親私毫不差的眼眸筆直的落入我的瞳孔，那一瞬間，我開始感到害怕。
也許那時，便是我們的愛情凋落的初始，是那個名為家的基底產生裂縫的開端，而我的心也在一次次對視中隱隱回憶起被丟下的恐懼，和再那之後找上門的失重感，不論是在夢中還是生活中，嚴重的下墜感總是掐著我的心不放。我想著，這次我絕對不要被丟下，於是我成為拋下別人的人，笑我懦弱也好、膽小也罷，不管是拋棄還是被拋棄，我都想要自己做決定，我以為這樣我便會好受許多，但事與願違，就像輕易的鬆開最喜愛的氣球的線，任由它向上升，你還是會永遠記得當你握在手中時，它在你眼中飛揚的模樣。
如同我記得金珉奎剛起床時亂糟糟的頭髮、摔破杯子時鬱悶的模樣、看著電視傻兮兮的笑聲還有好多好多我想拋在腦後，卻總是鑽入我腦海的一切。
TBC
好想要趕快把這篇寫完，然後開始寫95大三角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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